澳日防务协定增进东亚地区的安全稳定
今年1月6日澳洲总理莫里森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举行了线上峰会，并签署了《互惠准入协定（Reciprocal Access Agreement, RAA）》。SBS中文在1月7日以《澳大利亚和日本签署“历史性”安全协定》为题，就此做了报道。在此协定正式签订之前，澳洲智库战略政策研究所（ASPI）在1月4日发表了文章《深化澳日关系向中国传递强烈信息（Deeper Ties with Japan Send Strong Message to China）》，解释了澳大利亚和日本签订这个协议的意图。
该文提到，澳大利亚和日本“基于共同的战略前景和价值观以及跨越数十年建立的信任平台……期待实际军事合作的扩大。这可能意味着我们将看到大量日本自卫队人员与澳大利亚同行和美国海军陆战队在达尔文以外的地方进行演习和训练。日本联合攻击战斗机可以进入我们的训练场执行陆上任务，澳大利亚潜艇和军舰可以在日本军事基地外作战，我们的特种部队可以与东南亚伙伴合作建立专业知识……这是两个志同道合的民主国家如何合作塑造地区安全成果的有力体现。向该地区传达的信息是，我们有更好的选择，而不仅仅是颤抖和服从北京的意愿。”
澳洲战略政策研究所的文章特别说明，这个协定是日本的优先事项。澳洲的读者从SBS的上述报道中可以看到，澳洲政府非常重视两国通过签订这个协定而进一步加强合作，共同维护东亚局势的稳定；但是，澳洲的读者可能对日本为什么把这个协定作为优先事项来处理，不一定很了解。笔者综合来自日本方面的信息，为读者们提供一些基本的背景分析。
日本、澳洲和美国共同关切东海和南海局势
日本的共同社报道这个协议时表示，澳洲总理莫里森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签署的是关于澳军和日本自卫队联合训练时相关手续的协定。两人在签字后举行了会谈，同意为实现“自由开放的印度太平洋”而协作；着眼于扩大军力的中国，两人发表了写明加强防务合作的联合声明。岸田在签字仪式上强调：“这是让日澳安全合作迈上新台阶的划时代协定。”日澳的联合声明考虑到加强海洋活动的中国，对东海和南海局势表示严重关切，“强烈反对”凭借力量改变现状的尝试和施压行动，还强调了台湾海峡和平稳定的重要性。
日本对东亚地区安全稳定的关切，也可以从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印太事务协调员库尔特·坎贝尔（Kurt Campbell）1月6日出席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的活动时所发表的看法中显示出来。坎贝尔说：“我们在过去的几年里，看到的是（中国）针对澳大利亚的经济措施、在南海和东海、台湾海峡采取更果断的军事行为、在中印边境强大而危险的军事行动、战狼外交、对整个欧洲更具侵略性的态度。许多事表明，中国正在挑战这个（印太安全）运作机制。”
坎贝尔指出，美国并没有寻求全球霸权，在帮助中国走向繁荣发展这方面，美国已扮演过重要的角色。此外，美国创造和支持着整个印太地区的和平与繁荣，美国开放自身的市场、对中国进行投资、向中国学生开放自己的大学、在许多国际事务上与中国多届领导人合作。然而，“过去十年中，由于各种原因，中国的力量和角色发生了变化。”
对中国的印象：澳洲民意调查的结果
澳洲的民间智库洛伊研究所（Lowy Institute）多年来一直就澳洲民众对中国的看法进行民意调查。从这个研究所网站上公布的历年民调资料来看，澳大利亚民众对中国的信任、热情和信心从2017年开始下降，去年创下历史新低；历史上澳大利亚民众对中国经济增长的看法是积极的，但去年的民调中连这一点也转向消极看法。
这个研究所去年的民调显示，澳大利亚和中国之间的经济和政治争端已经留下了明显的印记。一个明显的转变是，大多数澳大利亚民众（63%）现在认为，中国“对澳大利亚的安全威胁更大”，比2020年大幅度增加22个百分点；只有34%的人表示，中国“更像是澳大利亚的经济伙伴”，比2020年低21个百分点。
几乎绝大多数澳大利亚民众（93%）都认为，中国在临近地区的军事活动，让他们对中国的看法产生了负面影响，比2016年增加14个百分点；只有5%的人认为，中国的军事活动产生了积极影响。这种对军事活动的担忧，可能导致越来越多的澳大利亚民众认为，“中美之间在台湾问题上的军事冲突”，是未来十年对澳大利亚切身利益的重大威胁。多数澳大利亚民众（56%）认为，“澳中关系”是对澳大利亚切身利益的严重威胁。
此外，在2020年11月的一项调查中，十分之八的澳大利亚民众（82%）表示，他们担心中国对澳大利亚政治进程的影响，比2018年增加了19个百分点，这进一步证明了澳大利亚民众对北京看法的恶化。
日本民意调查中显示的中国印象
日本岸田内阁目前的国防政策和中国政策是不是能得到民众认同？这在民主国家是个重要问题。这里用两个最近在日本做的民意调查结果来说明情况。其中一个是中国参与组织的，另一个是美国著名的皮尤民意调查研究中心所组织的。
据法国国际广播电台报道，日本非营利组织言论NPO与中国国际出版集团去年8月至9月底共同实施了“第17届中日联合舆论调查”，采取问卷或面对面访谈方式，抽样的样本是1千个日本人。这项调查显示，91%的日本民众对中国的印象不佳，只有2.6%的日本人认为，目前中日关系良好；认为中日关系恶化的日本民众，占被调查者的54.6%。
另外，据美国卡内基国家和平基金会今年发布的民调报告，据皮尤研究中心最近的民意调查，86%的日本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
这两份报告的民调结果接近，显示大多数日本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所以，无论是上一届日本的菅义伟内阁，还是这一届的岸田内阁，日本政府对中国的国防政策都没有遇到民意的反弹。岸田内阁上台后，针对日本强化国防，采取了一系列大动作。
台湾海峡发生了什么？——日本的看法
日本的公共电视台NHK去年底在国内节目中推出了一个以“台海危机”为主题的特别节目，题为“台湾海峡发生了什么事？美中‘新冷战下的日本’”。这是为日本公众介绍台海危机和日本的处境。节目报道了台湾面临中国武力威胁的现况，包括近期中国军用飞机频频干扰台湾的防空识别区，以及日本各地的美军基地为了应对解放军所采取的行动。节目的重点之一是日本政府的退休官员和学者组成的智库“战略研究论坛”所做的战略模拟推演。
参与模拟推演的“战略研究论坛”研究员长尾贤(Satoru Nagao)接受美国之音的采访时说：“随着中国扩大其在印太地区的影响力，如果占领了台湾，中国就可以将其影响扩展到第一岛链以外的太平洋”；中国在南中国海打造人工岛并部署舰船和战机，在飞机和舰艇的支持下，隐藏配备核导弹的潜艇，攻占台湾时南中国海将成为中国的要塞；中国将进一步把军事力量扩张到台湾的太平洋一侧；攻占台湾时，中国将以南中国海的要塞与东中国海的要塞以及太平洋一侧的解放军包围台湾。
NHK的这个特别节目指出，随着美中形成“新冷战”局面，台海局势的影响开始扩展到日本。驻日美军更加活跃，自卫队在西南地区也开始了新的布署与演习，以跟上美军的步伐。此外，前自卫队高层进行了模拟台湾发生冲突的情况，验证届时日本将采取何种应对措施。
长尾贤表示，为了围攻台湾，中国会试图将美日等外国军队驱逐在第一岛链中国一侧的水域之外，因此美军与日本自卫队必须继续在第一岛链中国一侧的海域加强布署军事力量。他说：“美国目前努力在第一岛链上的西南群岛部署足够数量的陆基反舰导弹（SSM），计划将美国海军陆战队重组为一个陆基反舰导弹部队。日本也将部署陆基反舰导弹部队。如果中国舰艇在围攻台湾时靠近第一岛链，日本和美国随时可以用导弹攻击，而且当美国海军进入第一岛链中国一侧的水域时，日美导弹部队都可以提供支援。”长尾贤指出，日本现在计划扩大其导弹的射程，以期在更大的范围内支持美国海军。此外，有消息说，日美双方已经在研拟“台海紧急应变计划草案”，一旦台海出现紧急情况，美军会立刻到日本设置临时基地，由日本负责提供弹药和燃料等装备。
澳日防务协定将发挥什么作用？
澳洲智库战略政策研究所（ASPI）1月4日的文章分析了这次澳洲和日本签订的《互惠准入协定》具有哪些功能。此文认为，这个协定之所以成为日本的优先事项，是因为日本和澳洲一样，意识到我们可以通过合作而不是单独行动，来对地区安全施加更大的影响。
文章首先指出，东南亚是澳大利亚和日本的重要战略区域。中国正在全力推动东盟成员国脱离世界民主国家，并削弱它们的区域合作，但迄今为止没能成功。通过调整我们在东南亚的外交努力，我们更有机会阻止北京将该地区变成一系列孤立的附庸国。而澳大利亚和日本的第二个共同利益则是，确保我们保持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参与。澳大利亚和日本选择自助，而不是联盟搭便车。我们越能塑造一致的外交和安全方法，美国就越有可能继续参与……澳日关系将成为对抗威权主义的安全关键。
目前，日本还在继续推进国防强化措施。日本的西南诸岛，从鹿儿岛县（Kagoshima）向西南延伸到冲绳县（Okinawa），共有200多个岛屿，其中有40个岛屿可让美军的海军陆战队设置临时的攻击用军事据点。日本自卫队与美军已经制定了一个台湾出现突发事态后的两国联合作战计划草案。该草案落实了美军海军陆战队的“远征前进基地作战”构想，美军将利用日本的西南诸岛，“化整为零”，突破中国岸基打击力量构筑的“反介入”地带。目前日本已经开始建设靠近台湾的石垣岛上的导弹发射阵地。石垣岛位于台湾以东，距台湾仅322公里。一旦北京武力攻打台湾，在这个岛上部署的反舰和防空系统可以涵盖整个台海周边，将成为整个台湾周边区域的主要反导力量。
美国和日本政府1月7日在外务和防卫阁僚出席的“安全保障磋商委员会”会议上汇总联合文件，提出强化军事设施共用，包括促进西南诸岛的美军和日本自卫队设施的共同使用。这次会议之后美日双方发布联合声明，批评中国持续破坏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并对北京在这方面的努力表示关切，认为这些行径对区域与全世界构成政治、经济、军事与科技的挑战。声明称，“他们决心共同努力，必要时应对在该区发生的、破坏稳定的活动”。
随着澳洲、日本、美国的防务合作逐渐深入，东亚地区的安全和稳定就初步得到了一些保障。这是三个国家对全球和平和经济稳定做出的重要贡献。
*以上为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台立场。
作者：程晓农，美籍华人经济学家、旅美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