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说出来了”: 一线社工批评皇冠赌场以“奇怪方式”最小化赌博危害

调查墨尔本皇冠赌场(Crown Melbourne)的皇家委员会正在听取公众意见,以确定该公司是否适合持有维州的博彩执照。但是,由于一些文化社区内的沉默文化,专家们担心,许多来自不同群体的故事可能不会在听证过程中浮出水面,特别是华人社区和被淹没的咨询师的故事。


要点

  • 专家称,华人社区沉默的文化会对其寻求帮助造成相当大的障碍
  • 咨询师表示,一些新移民和留学生利用墨尔本皇冠赌场作为 “获得更多资金或熟悉澳大利亚”的方式
  • 一位归正的华人赌博者表示,效仿新加坡150元的赌场入场费将阻止本地和社会上的赌博者,并将危害降到最低

一对华人老年夫妇在政府公房居住,他们每周仅须支付100澳元左右的房租,这只占他们养老金和退休金的一小部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COVID-19新冠疫情封锁期间,他们有几周甚至几个月都无法进入墨尔本皇冠赌场的赌博室,他们的钱就闲置在银行账户里。他们在等待机会,比如6月下旬疫情限制措施放宽时,重返赌场赌博室。

他们的朋友李永良(Alex Li)先生表示,这对夫妇在过去几年中输掉了20-30万澳元,在赌场输光了他们的所有积蓄。李永良先生以前是个赌博者,后来成为了基督教牧师。

李先生问道:“他们不在乎。对于那些告诉你他们的赌博习惯并没有给其他人带来负担的老年人,你该怎么说?”
Counsellors are concerned about gambling among the elderly.
Counsellors are concerned about gambling habits among the elderly. Source: AP
今年,咨询师们收到了更多来自老年群体的电话,他们在多次疫情封锁后,一直在等待皇冠赌场的重新开放。

华人社团联合会(Federation of Chinese Association)的福利官员Gary Tsang说:“领取养老金的群体面临风险更大,因为疫情封锁后,他们会有更多的钱去赌博。”

当皇冠赌场的电子游戏机和桌面游戏被唤醒,它们耀眼的灯光和不同步的响亮哔哔声、钟声和庆祝的铃声吸引更多人返回时,另一扇门已经敞开。

就在几个街区之外,这家博彩业巨头正在为保住自己的博彩业执照而努力。在皇家委员会的调查工作不断推进的过程中,皇冠度假酒店集团Crown Resorts(以下简称皇冠)深陷监管缺陷和潜在错误行为的证据中。

在华人社区工作的咨询师表示,公开听证会只触及了该机构高风险赌博所毁掉生活的令人痛心的故事的表面。

“皇冠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奇怪方式”

为讲中文的人提供免费咨询的良朋互助(CPC)表示,该赌博求助热线收到了许多来自皇冠的赌博者转介。

然而,咨询师表示,“99%”的转介来的人士打电话询问撤销咨询事宜(赌博者需要有赌博问题咨询师的书面支持来推翻他们被排除在博彩场所之外的问题)。
Chinese Peer Connection's program coordinator Ivy Wong.
Chinese Peer Connection's program coordinator Ivy Wong. Source: Ivy Wong
良朋互助项目协调人Ivy Wong女士说:“这就像赌博者援助(项目)的反面……也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的一种奇怪的方式。”

在调查过程中,皇家委员会委员雷·芬克尔斯坦(Ray Finkelstein)听取了皇冠如何强迫已连续赌博18个小时的顾客休息的情况。

皇冠赌场负责博彩的主管索尼娅·鲍尔(Sonja Bauer)表示,这是一个从去年的24小时减少到18小时的限制,而且它有一个警报系统,在12小时后会检查顾客是否有赌博伤害的迹象。

协助调查的律师Adrian Finanzio, SC说:“该系统的设置使某人很有可能连续赌博数小时而不被任何工作人员接触到。”

墨尔本皇冠赌场雇用12名员工来监督负责任的赌博,并为其他员工提供简短的培训。

Wong女士希望赌场经营者把“培训更多的员工”作为其履行负责任赌博义务的一部分。
Commissioner Ray Finkelstein, QC.
Commissioner Ray Finkelstein, QC. Source: AAP
Wong女士表示,福利服务机构没有从皇冠获得自愿申禁Self-exclusion(又译自愿禁足赌场)的转介,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工作人员在现场识别有赌博伤害风险的人。
我们真的希望皇冠能转介更多的自愿申禁的案例。

第三方禁门令计划“没有效果”

李永良先生说,他的妻子不会知道皇冠的第三方禁门令计划(Third-party exclusion program)。该计划允许经历赌博伤害的人的家庭成员或朋友申请将其亲人排除在赌博场所之外。

这位58岁的前厨房帮工说,“社区中的人需要知道它的存在”。

“第三方禁门令计划可以帮助一些高风险的赌博者,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他们)有赌瘾。”

李先生表示,在他自己的赌博问题最严重的时候,他在皇冠赌场狂欢了两天三夜之后,输掉了家里的3万澳元积蓄。

有一次,他把女儿送到市中心上钢琴课,却忘了去接她。
我告诉她,市中心的停车位有限,我就把车停在皇冠。我一直赌到半夜才意识到我应该去接她。
他说:“禁赌计划会帮助一些已经失去自制力的人。”

咨询师表示,华裔社区成员不仅基本上不知道现有的计划,而且他们在获取该计划信息方面也有困难。

来自福利机构EACH的讲广东话的咨询师Ina Tan表示,颁布第三方禁门令“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它带来了具体的隐私挑战。

家庭在获得证明伤害的文件(如心理报告或银行对账单),以触发第三方禁门令方面可能面临巨大困难。
Implementing a third-party exclusion order is 'almost impossible'.
Banning a problem gambler from the casino through a third-party exclusion order is 'almost impossible'. Source: Tania Lee
李先生说:“我认为大多数人不会去(看心理医生),因为他们不会认为自己有问题。除非没有其他选择,而且他们的家庭存在与否取决于此。”

Tsang先生说,“你如何获得这些文件已经很困难了”。他还认为实施这样的禁令“几乎不可能”。

华裔咨询师表示,对客户和他们的亲人来说,棘手的部分是填写表格,而表格只有英文版本。

Tsang先生的同事,华人社团联合会(Federation of Chinese Association)的咨询师Bear Lin女士说: “他们来自华人社区,英语水平通常很低。”

她说:“他们很难描述(所造成的伤害)并提供大量的证据。 ” 

咨询师告诉SBS中文,禁赌计划在防止赌博习惯的升级方面效果不佳。

Tsang先生说:“如果安保人员没有识别出你已经自愿申禁,你仍然可以进入皇冠赌场。”

据称,新加坡、马来西亚和澳门的赌场的禁赌计划更加有效,因为它们的政策要求每个进入赌场的人都要提供身份证件。

在许多欧洲国家,人们在进入赌场时也被要求提供身份证件。
Singaporeans and PRs have to pay a levy to enter the two casinos in Singapore.
Singaporean citizens and permanent residents have to pay a levy to enter the two casinos in Singapore. Source: AP
莫纳什大学公共卫生学教授查尔斯·利文斯通(Charles Livingstone)说:“这意味着被禁赌的人不能偷偷摸摸地进入(赌场),而他们在澳大利亚不需要身份证件就能进入(赌场)。”

皇冠赌场的2628台老虎机没有面部识别摄像头,这意味着赌博者在玩老虎机时不会被发现违反禁赌令。咨询师表示,他们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Lin女士说:“如果你一直输,那么,我想你就不能被识别。但如果你赢了钱,如果你想兑现,你就会被抓住。”

咨询师表示,赌博成瘾者违反禁令被抓的几率很小,而他们在收到两次警告后被罚款的可能性几乎闻所未闻。

Lin女士说:“我认为他们不会太在乎罚款。他们关心的是他们是否能进入这个场所,以便能再次赌博。”

需要烟草式的警告

良朋互助(CPC)咨询师Grace He表示,在她接触高风险赌博者的工作的两年半时间里,她“没有看到皇冠在社区教育方面有什么活动”。

她说:“我们知道,这可以帮助成员了解和识别赌博问题,并找到解决问题的技能来解决这些问题。”

她希望鼓励皇家委员会建议在社区教育方面采取行动,类似于“在烟草包装上可以看到的有害健康警告”。
Counsellors want on anti-gambling advertising to be treated the same way as tobacco.
Counsellors want on anti-gambling advertising to be treated the same way as tobacco. Source: AAP
李先生表示,警告人们赌博危害的广告会有益,特别是针对那些想寻求帮助但不知道该向谁或向哪里求助的新移民的宣传。

他说:“当我来到这里,除了工作,我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人关心我。我只有赌场和麻将。”

处于赌博危害风险的群体

咨询师认为,墨尔本是澳大利亚问题赌博发生率最高的地方。他们认为,皇冠赌场的老虎机(比维多利亚州第二大赌场多25台)有最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对华人群体。

李先生表示,就他的老年朋友而言,他们首先被皇冠赌场吸引,因为该赌场提供免费餐饮和10元食品券。被吸引过去后,他们开始玩1分和2分的老虎机。

他说:“你玩得越多,就越上瘾。”

“他们有这种日复一日的态度,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明天是否会醒来……他们说赌场让他们放松,去皇冠赌场比去医院提供了更好的治疗。”

Wong女士说:“你听说过中国人的说法。他们说,去皇冠赌场是必须的,因为它是一个旅游目的地。这非常有吸引力,但也令人非常难过。”

因此,咨询师将他们的宣传目标放在新移民和留学生身上。这些群体把皇冠赌场作为“获得更多资金或熟悉澳大利亚”的方式。

咨询师表示,这些群体可能会落入系统的缝隙,因为与澳大利亚永久居民和公民所能获得的帮助相比,他们寻求帮助的途径有限。

Lin女士说:“他们不熟悉他们可以获得什么。当他们遇到心理健康问题时,他们不在保险或医疗保险范围内,因此没有资格获得免费的(心理)治疗。”
Crown has one responsible gaming officer on duty for every 870 poker machines.
Crown has one responsible gaming officer on duty for every 870 poker machines. Source: AAP
良朋互助(CPC)也一直试图将他们的宣传活动瞄准高危青少年。他们已经在一些高中举办了讨论会,以“在他们(年轻人)的大脑中播下种子”,但这些讨论的推出并非没有局限性。

Lin女士说:“并不是所有高中的福利协调员都会欢迎一个被贴上赌博伤害或成瘾标签的项目。”她说,社会上的赌博问题被低估了。

“但问题就在那里。它是存在的。我们只是假装没有看到它。”

赌场有必要,但须受监管

在中国,麻将是最受欢迎的棋牌游戏之一。虽然在中国赌博是非法的,但众所周知,玩家确实在棋牌室和私人住宅中玩涉及到钱的麻将。

虽然这种以带图形的方块为基础的消遣方式不一定要用钱来玩,但玩家往往会下赌注。

Tsang先生担心,如果墨尔本皇冠赌场不再能够经营,人们会找到其他的赌博方式,而且会更加难以控制。
让皇冠赌场留下来是有必要的,但必须加强监管,以便解决问题并让人们在需要时得到帮助。
不过,利文斯通教授等人则希望完全关闭皇冠赌场。

他说:“赌场已不再新奇,而且不太可能成为大多数游客访问一个城市的理由。它当然没有得到很好的监管。流向赌场的大部分钱都来自当地人,他们会在没有赌场的地方花掉这些钱。”

李先生表示,作为一个曾经的赌博受害者,他希望皇冠停止在墨尔本经营赌场业务。

就李先生移民澳大利亚和1994年皇冠赌场开业的两年时间间隔,他说:“在澳大利亚有赌场之前,没有那么多的家庭问题。”
Melbourne Crown Casino had a soft launch in 1994 and officially opened to the public in 1997.
Melbourne's Crown casino had a soft launch in 1994 and officially opened to the public in 1997. Source: Tania Lee
他表示,如果要在维州保持赌场执照,政府应该照搬新加坡的一项保障措施,那就是赌场入场费。

他说:“对于那些只想玩一下的人来说,入场费会成为一种阻碍。新加坡的方法值得考虑(采用)。”
如果他们(我的朋友)不得不先在门口失去100澳元,我想他们不会进去……或者至少他们不会每天都去。该策略将对养老金领取者和社会赌博者产生很大影响。
当政府宣布成立皇家委员会展开调查时,皇冠度假酒店集团(Crown Resorts)表示,该集团欢迎调查所提供的机会,以概述如何改革其业务以满足社区的期望。

皇冠度假酒店集团执行主席海伦·库南(Helen Coonan说:“维多利亚人应该放心,我们认识到社区、政府和监管机构赋予我们的责任,我们将与皇家委员会充分合作。”

该皇家调查委员会将于10月15日向维州政府提交其调查结果和建议。此前,这一截止日期获批延长11周。

皇冠度假酒店集团的一位发言人表示,出于对维多利亚州皇家委员会及其程序的尊重,他们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发表评论。
Crown Resorts chair Helen Coonan.
Crown Resorts chair Helen Coonan. Source: AAP
然而,咨询师表示,调查进行了近两个月,但调查听证并不完整,还缺少“许多拼图碎片”。

咨询师Ina Tan女士说:“很难想象,澳大利亚作为一个第一世界国家,作为一个民主社会,是如何允许皇冠以这种方式管理(他们的业务)的。”

福利团体表示,他们忙于处理案例以及其他活动(如无现金卡和提高寻工津贴JobSeeker补贴额滴),“然后抽时间向皇家委员会提交证据……”。

EACH财务顾问梅兰妮·马什(Melanie Marsh)说:“我们没有得到时间津贴,这取决于资金如何运作,所以它只是使参与这些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不管怎么说,我们在这里照顾当地社区。我们在这里支持他们,这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良朋互助项目(Chinese Peer Connection)为受到问题赌博负面影响的讲中文人士提供保密的电话同伴互助支持。所有的电话支持都是由训练有素的讲中文的志愿者提供,他们都有问题赌博的个人经验,并且已经从问题赌博中恢复过来。您可以致电1300 755 878。

华人社团联合会(Federation of Chinese Association)也为受赌博影响的人提供一系列的语言支持服务。如有需要,请致电(03) 9650 1293,或发送电子邮件至 
澳大利亚人必须与他人保持至少1.5米的社交距离,请查看您所在州或领地的最新社交限制措施。

如果您出现感冒或流感症状,请留在家中并致电家庭医生或全国冠状病毒健康信息热线1800 020 080安排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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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7 July 2021 5:02pm
By Tania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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